朝鲜战争坦克战四：志愿军没有坦克战

谢尔曼式双管坦克。1950年3月17日，海军陆战队第1坦克营的一辆M4A3，炮塔上装备了一门105毫米榴弹炮和一具火焰喷射器。

美朝坦克谁最优

朝鲜战争规模最大的坦克战发生于1950年8月至10月。1950年12月之后，北朝鲜人民军很少正面挑战美军坦克。朝鲜战争初期，北朝鲜人民军拥有的坦克数量一度超过美军，但在1950年8月之后，美军坦克在数量和质量上都享有绝对优势。战争初期，北朝鲜人民军一共拥有258辆T-34-85坦克。美军情报部门估计战争中苏联提供至少150辆坦克。美军在朝鲜战争中一共接收了1326辆坦克，其中有138辆M24“霞飞”轻型坦克、679辆M4A3E8“谢尔曼”中型坦克、309辆M26“潘兴”重型坦克和200辆M46“巴顿”中型坦克。

1954年的调查报告表明，朝鲜战争时期共发生了119次坦克对战，104次属于美国陆军，15次属于美国海军陆战队第1师。就美军坦克参战的型号而言，M4A3E8占59次，占对战次数一半；M26占38次，占对战次数32%；M46占12次，占对战次数10%；M24占10次，占对战次数8%。大部分坦克战规模很小，只有24次北朝鲜人民军的坦克数量超过3辆。总共有34辆美国坦克被北朝鲜人民军的T-34-85坦克和SU-76M自行火炮击毁，但其中只有15辆完全损坏无法修复。美军坦克摧毁97辆T-34-85坦克，还有18个可能摧毁战果。坦克战中，M24“霞飞”轻型坦克被证明生存力贫弱，M24坦克被T-34-85坦克击中后，其薄弱的装甲无法保护自己的乘员生存。至少四辆M24“霞飞”轻型坦克被T-34击中。美军1950年损失了136辆坦克，69%毁于地雷。


M40式155毫米自行榴弹炮无疑能当选朝鲜战争最强大的地面大杀器。1950年12月25日，937地面炮兵营的炮兵准备开火。

北朝鲜人民军的T-34-85坦克在战争中后期，同美军坦克相比完全没有优势。美军任何一种中型坦克都能击穿T-34-85的装甲，而T-34-85则很难打穿M26和M46的重甲。尽管如此，T-34-85还是应该被视为一种优秀的坦克，然而北朝鲜人民军的坦克手素质远不如美军坦克手。从基本性能上和类型划分上讲，T-34-85和M4A3E8基本属于同一类型，但M4A3E8更优。尽管从坦克炮的口径看，M4A3E8装备的76毫米炮，小于T-34-85装备的85毫米炮，但是M4A3E8的76毫米炮发射的高速穿甲弹，实际威力高于T-34-85的炮弹。当然，T-34-85和M4A3E8时，还是能在保证有效距离内相互摧毁。朝鲜多山的地形，使得大多数坦克战发生在极近的距离之内。M26和M46保证了对T-34-85的绝对优势，两者火力和装甲更优。与战争中的实际案例相反，M26和M46的对手不应该是T-34-85这种中型坦克，而应该是IS-2M“斯大林”重型坦克。

1950年10月，联合国军报告查明，总共发现了239辆T-34-85坦克和74辆SU-76M自行火炮的残骸，这个数字与情报部门最初估计的258辆坦克相当吻合。其中，102辆毁于飞机，这里边又有6成毁于凝固汽油弹；13辆毁于“巴祖卡”火箭筒。联合国空军声称击毁了857辆坦克，这份战报超过实际数字8倍，夸大的原因有主观因素，也有一些客观因素，比如有的坦克被打得稀烂，在空中无法判定是何种攻击所为；还有一些坦克被“巴祖卡”火箭筒击中、触雷损毁或是乘员放弃，而被飞机重复攻击，当成战果。尽管在战争中期投入了“超级巴祖卡”火箭筒，但毁于火箭筒的T-34-85数字还是偏低，从某种意义上看，T-34-85还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对抗这种步兵肩射武器。


1951年4月2日，一辆老虎全彩涂装的M46“巴顿”将另一辆“老虎巴顿”从淤泥中牵引出来。

坦克手最爱的坦克

美军坦克手偏爱哪种坦克是个有趣的话题。M24“霞飞”轻型坦克当然应该首先排除在外，其薄弱的装甲和糟糕的可靠性为人诟病。1950年秋之后，M24“霞飞”轻型坦克总算是找回了其本职工作——侦察。与大多数人的想象不同，M26“潘兴”重型坦克也非首选，它有强劲的火力和厚重的装甲，但有富有作战经验的老兵看来，它的缺点还超过了它的优点。它的引擎与M4A3E8“谢尔曼”中型坦克相同，但却重了整整十吨，其传动系统不堪负荷，在朝鲜多山地形中更是步履艰难，而且这带来了可靠性和维护性问题。经过战火考验的老鸟们宁愿选择M4A3E8“谢尔曼”中型坦克，它可靠简单，操纵灵活，在多山的朝鲜，其机动性远在M26“潘兴”之上。至于火力，M4A3E8打穿T-34-85本来就没有问题，动用M26“潘兴”的90毫米大炮纯属牛刀杀鸡。M46“巴顿”号称中型坦克，实则与M26“潘兴”重型坦克同源，它是M26的改良版，配备了全新的发动机和传动系统，彻底改良了M26机动性不佳的弱点，因此坦克三大指标出色的M46荣膺坦克手最爱排行榜第一名。


1950年12月7日，M26“潘兴”坦克担任一个纵队的后卫，这是因为笨重的M26容易出机械故障，而且可能会将桥梁压跨。旁边是一排志愿军战俘，大雪是志愿军的大敌。

中国干预

1950年10月，北朝鲜人民军已经不再是一支完整有效的武装力量，余部龟缩到东西海岸，活动空间不断在向北压缩。尽管还有一些激烈的抵抗，但北朝鲜人民军实质上是支末路败军。在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将军的指挥下，联合国军高歌猛进，向分隔中朝边境的鸭绿江挺进，这是非常不理智的错误，低估了中国领导人的反应，甚至没有意识到越过三八线进攻平壤对中国意味着什么。中国当时首要的任务是彻底结束内战，集结重兵，攻下***武装盘据的台湾。但现在中国领导人已经被麦克阿瑟的动作吸引了全部注意力，非常忧虑美军越过鸭绿江的可能。中国对于这种可能并非全无准备，早在北朝鲜入侵南韩之际，就在探讨应变之策。1950年7月13日开始组建东北边防军，以第13兵团为主体，10月完成兵力集结，10月8日，东北边防军改称中国人民志愿军，19日，志愿军入朝参战。


1950年12月7日，第64坦克营的M46“巴顿”坦克摆开阵形，企图阻止志愿军的攻势。

入朝参战之前，志愿军第13兵团下辖的第38军、第39军、第40军预定向朝鲜西海岸进发，迎击美国第八集团军，第42军向东海岸进发，进攻南韩军队和美国海军陆战队。另有两个军做为后备。美军情报称，第13兵团并非中共的精锐部队，解放军的主力还在中国东南沿海，等待攻击台湾***军的命令。美国陆军战史称，第13兵团入朝作战时装备极差，即使在解放军各兵团中也排到底，三分之一的士兵装备轻武器，三分之二的士兵只有手雷。其轻重武器主要为从***手中缴获的美械，也有苏联移交的日械。炮兵武器陈旧且严重短缺，基本没有坦克支援——这是因为解放军的坦克来源与轻武器相同，数量稀少，被留在大陆作为对台作战的珍宝。志愿军偶尔获得的坦克支援来自于幸存的朝鲜坦克部队，而这些部队往往以前就是来自中共军队，甚至是整师的建制。总而言之，美军视入朝初期的志愿军为只有数量没有质量。

中国干预战争之前，已同苏联进行了协商，要求苏联提供空中支援和装甲部队。苏联同意派米格15提供有限空中保护，并组建一支坦克集团军，作为装备简陋志愿军的矛头部队。这支坦克集团军下辖两至三个坦克师和一个机械化师。但最终斯大林担心精锐的地面坦克部队入朝直接对美军作战，很可能会引起与美国的全面战争，尤其是美国当时还掌握了原子弹。于是派遣坦克集团军的动议被取消。作为折中，斯大林答应派十个坦克团，到中国满洲里等鸭绿江边几个主要城市驻扎，万一美军越过鸭绿江时，帮助协防。这些坦克包括苏联当时最新锐的IS-4“斯大林”重型坦克。斯大林还同意帮助中国组建装甲部队，由T-34-85和IS-2M组成。

志愿军的打击

1950年10月31日，由美国陆军第70坦克营支援的第8骑兵团遭到120毫米迫击炮和132毫米“卡秋莎”火箭炮的攻击。午夜，志愿军的115师和116师对该部队发动了大规模的步兵攻击，歼灭了10辆M26“潘兴”重型坦克，3辆M4A3E8“谢尔曼”中型坦克，1辆M32A1修理车和近1个步兵营。1950年11月1日下午，平壤以北平城以南的丛洞里，美军第6坦克营A连同7辆北朝鲜人民军的T-34-85交战，将之全部击毁。这是朝鲜战争最后一次坦克战，该地也是美国第八集团军到达的朝鲜半岛最北端。


1950年12月24日，咸兴造船厂的一排SU76M自行火炮，这是从军列上俘获的，有的已经涂上了美式白五角星，准备移交给霌军队。

朝鲜半岛东海岸，南韩军队继续沿海岸前进，攻占了元山。10月27日，美国海军陆战队第1师姗姗来迟，于元山“非武装”登陆。美国陆军第7步兵师在兴南港登陆，缴获了一辆军列，满载着从苏联刚刚运来的SU-76M自行火炮。海军陆战队的主要任务是夺取长津水库，这是北朝鲜的电力心脏所在。10月25日，韩国第6师在温井遭遇志愿军第40军第118师。29日，抓获的北朝鲜人民军战俘称，大批中国军队正在该地集结。数天后，中国军队发起第一次战役打击联合国军部队。攻势持续到11月6日，和战役发起之时一样，中国军队又神秘地消失在群山峻岭之中。第一次战役遏制了联合国军向北方的前进。

麦克阿瑟计划于11月24日重新向北发起攻势。美国情报部门并不知道志愿军已投入了第9兵团，将兵力增加到了31个步兵师。志愿军于25-26日发动了第二次战役，反击联合国军，给予联合国军重大灾难。美军第89坦克营支援的第25步兵师，在云山东南被击退，第72坦克营支援的第2步兵师被迫跟着撤退，韩国第2军也被击退。12月初，美国第8集团军被从平壤打回西海岸，地图直线距离撤退了120千米，司令官沃克中将在撤退中车祸身亡。东部战线，美国第10军海军陆战队第1师被引诱到长津水库地区后，被击退到兴南港，然后从海上撤退东海岸。1950年12月31日，志愿军发动第三次战役，逼迫美国第8集团军撤过汉江，并占领了首尔仁川，前进至三七线。


非常罕见的英制“克伦威尔”坦克，这辆坦克在志愿军发动攻势时被俘获，然后交给北朝鲜人民军装甲兵，最后又被联合国军夺回。

兵器兵力源源不断地送往第8集团军，使之稳住了战线。到1951年1月中旬，第8集团军接收了670辆坦克，其中包括45辆英国“百夫长”和“邱吉尔”坦克，美制坦克则为64辆M24，317辆M4，50辆M26和97辆M46。华盛顿的陆军总参谋部对坦克在朝鲜山地能发挥的作用存疑，拒绝调派更多的坦克营。

中国入朝后并没有象样的坦克战

事实上，坦克对于第8集团军对抗志愿军的连续攻势有不可估量的作用。第8集团军粉碎并反击第四次战役，1951年1月，第8集团军重渡汉江，再次解放首尔。1951年4月，联合国军将志愿军推回到三八线以北，第五次战役没能将志愿军的前线南移。


战争后期，美国放弃了不给南韩坦克的立场。这辆M24“霞飞”轻型坦克被交给了南韩军队，注意炮塔上喷涂的南韩国旗。

1951年5月，美国政府决定将战线稳定在三八线，排除一切大规模攻势可能，艰难漫长的停战谈判就止展开。然而为了争夺战略要地，双方在战线上不断爆发小规模的血战，大进大退的战役已经终结。在这种拉锯战中，装甲部队的灵魂——强有力的战术机动性无用武之地，直到终战，美军坦克通常被用作直接支援步兵，当作移动的火力点，摧毁志愿军的坑道和防御工事。

中国军队装甲兵的建设一度落后于北朝鲜，不仅在北朝鲜入侵南韩时没有做好战斗准备，直至志愿军入朝后，也在一段时间里没有形成战斗力。不仅装备不足，而且军队缺乏对坦克作用的认识，无法将坦克部队集中使用，作为突破纵深的拳头。从始至终，坦克使用战术相当低级，在防御时多以坦克设伏或在掩体内担任坦克发射点，在进攻时，配属给第一梯队直接支援射击。一直到战争结束，志愿军的坦克没有找到正确的使用方法，依旧扮演着“步兵的大炮”的角色，对坦克战的理解还停留在一战时代。因此在这个意义上讲，北朝鲜人民装甲兵在朝鲜战争初期的出色表现，对于坦克战术的理解和应用，远高于志愿军同行。

坦克战并非坦克之间的交战这么简单，如古德里安所言，以坦克为主体的装甲部队本身就是战争主力，主要优点就是机动性，集中使用则是首要原则，这样的部队才有可能凭借火力和生存性在机动中寻找敌方防御性的弱点，进行突破，继而实现纵深突击。这样的部队之间的碰撞才是真正的坦克战。坦克并非不能分散配属给步兵，但一切以步兵为主体，坦克作为直接火力支援的战斗很难理解为坦克战。尽管志愿军的坦克和联合国军的坦克之间也有厮杀胜负，但更应将之视为“步兵的大炮火并”。

至此，朝鲜战争变成步兵和炮兵唱主角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