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海之战中共后勤有多强：战后兵站剩粮600万斤

淮海战役，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华东野战军和中原野战军于1948年11月6日至1949年1月10日，在以徐州为中心，东起海州、西止商丘、北自临城（现薛城）、南达淮河的广大区域内，对***进行的具有战略决战意义的大规模歼灭战。

我在负责编辑《星火燎原》丛书淮海战役书稿期间，采访了许多参加过淮海战役的高级将领。谈起淮海战役支前后勤工作，他们都认真地讲述华中支前司令部副政委李干成在战役中的组织指挥情况。无论是淮海战役的主要指挥员粟裕，还是淮海战役支前后勤工作的主要领导人刘瑞龙，对李干成同志在淮海战役支前后勤工作中所表现出来的卓越指挥才能都予以极高的评价。战事虽然远去，但李干成和我谈淮海战役，战争场景如同昨日，信手拈来。他的记忆力极好，尤其对于数字的叙述，既具体又准确。他的谈话，如教授讲课，深入浅出，纵横自如，对战役进程悉数道来；如庖丁解牛，循规蹈矩，分毫不差，对敌我态势尽作详略分析；如绘画大师，将硝烟战场、雄兵百万，尽揽腹中，潇洒泼墨于淮海战役这一宏篇巨制之上。

战争的伟力在于民众之中

李干成对“战争的伟力在于民众之中”的感受尤深，他在谈话中一再强调，这是***同志的一个伟大的科学论断，取得淮海战役巨大胜利的原因很多，但依靠人民支援，做好支前后勤工作，成为夺取战役胜利的关键。

李干成说，整个战役，动员支前民工，包括随军、二线转运常备民工和后方临时民工共543万人（不包括后方碾米、磨面、做军鞋等人工），为参战部队的9倍。动用担架20.6万副，大小车辆88万余辆，担子35.5万副，船8500余艘，汽车257辆。向前线共运送了1460多万斤弹药，9.6亿斤粮食和其他大量军需物资，向后方转移了11万名伤病员，出色地完成了艰巨的前送后运任务。人民群众全力支援，在物质上和精神上都给予了参加淮海战役的部队以极大的支持与鼓舞。

李干成说，根据淮海战役总前委和华野后勤司令部估算，开战以后部队、支前机构及参战民工等，大概有100多万人。以每人每天需要2斤加工粮计算，加上马料消耗，每天就需要500多万斤粮食。按照计划，部队开进前每人只携带3天的口粮，以后的口粮主要靠粮站供应。在方圆数千里广阔的区域内，开辟了10余条水陆运输干线和许多条运输支线，设立了百余处粮站、兵站以及数十处伤员转运站和后方医院。为此，华野后勤司令部制定了在部队行军方向上设置粮食供应站的计划。华野和各支前机关共同组织第一线粮食供应站，纵队设总站，师设分站，运送粮食的民工运输队伍随部队行动，保证随时供应上粮食。地方工商贸易部门还设立油盐站，每个站保持有3000到5000斤的油盐，按低于当地市价10%到50%的价格卖给部队，保证战士们吃上可口饭菜。此外，蔬菜、柴草等物资则由部队就地购买、征用或者兑换。

李干成在谈到淮海战役的支前工作时强调，我们要求支前工作不仅仅是前方支前，后方也要支前。他说，各级支前后勤领导机构还组织了广大群众和民兵参军参战，支援主力部队。组织民兵担负保卫生产、护送物资、保护交通、清剿土匪、维护治安、捕捉散兵、看押俘虏、打扫战场等战勤任务，配合野战军作战。

李干成说，支前后勤工作是一项复杂、细致、具体、全方位的工作，参加支前工作的，不仅仅有广大农民，也包括大后方的广大工人，他们在“加强建设、支援战争”口号的鼓舞下，加紧恢复民用和军工生产，奋力抢修公路、铁路、桥梁，使津浦、陇海、平汉、胶济铁路各段提前通车。并及时修复电话、邮政路线，保证前方的运输和通讯联络的畅通。

李干成说，所有这些以百、以千、以万、以亿的统计数据，既验证着战役规模的巨大，也验证着战役指导者的智慧谋略和实践精神。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为了确保淮海战役支前后勤工作的展开，根据邓小平和粟裕的指示，江苏、山东、安徽、河南、河北5省的区党委书记和分区司令员、政委以上领导干部统一由总前委调度任用。淮海战役展开之初，华野粟裕司令员当面向苏北兵团司令员韦国清、政委陈丕显提出要从苏北兵团抽调一名得力的既熟悉部队又熟悉淮海战区情况的领导干部参加支前领导工作，韦国清和陈丕显同时推荐了李干成。就这样，李干成就从苏北兵团紧急抽调到了华中支前司令部。

李干成20年代参加革命，30年代在苏北策动农民暴动，成立红十五军任师政委，在苏、沪、豫地区从事过学生、工人、农民运动，在党和团的各级机关担任过领导工作，又是从淮海战役主力部队苏北兵团直接抽调来的，战场经验丰富，谋略决策果断。

11月14日，淮海战役总前委和华东局召开支前后勤工作会议，会议决定华中支前司令部的领导工作暂分为南北两部分，北以李干成为主暂留苏北宿迁地区，并配备专用电台，协助总前委和华东局的支前领导工作；南以贺希明、曹荻秋为主仍在苏中，全面负责华中地区的支前领导工作。

这一阶段，由于敌人败逃，我军施行追击作战，随军运粮的民工、车辆无法跟上，加上该地区连年灾荒和***军队长期盘踞勒索，就地筹粮相当困难，曾一度发生粮食恐慌。有的部队在短期内一天只能吃到一两顿菜稀饭。华野后勤司令部当即将这一难题，交由李干成负责的华中支前司令部解决。

李干成所率华中支前司令部，紧急调整部署，迅速动员所属一、三分区的粮食加速向战区转运。并根据部队分布情况，向华东支前委员会和华野后勤司令部提议增设枣庄、韩庄、台儿庄、郯城、新安镇粮站，以供应华野山东兵团各纵队；增设邳县、土山、窑湾、皂河、郭集粮食转运站，以供应华野越过陇海线作战的各纵队。同时建议各粮站必须囤积部队5天所需要的粮食。粟裕大将1981年10月上旬在接见我时的谈话中说：“李干成同志的提议非常好，总前委坚决支持，当即部署落实。实践证明干成同志粮站供给方式十分奏效，很快杜绝了作战部队可能产生的粮荒。”

为确保淮海战役华野各部队的粮食供应，刘瑞龙、陈丕显、贺希明、曹荻秋同意李干成提出在华中地区建立两个屯粮区：一是江淮的淮（安）宝（应）屯粮区；另一为一、二、五、九分区屯粮区。江淮存粮4500万斤，存在淮宝屯粮区，除了供应部队所剩不过2000万斤，华中大部分粮食在运河以东的一、二、五、九分区。

经过一阶段的运行和实践，各支前机构又将这种粮站供给方式完善和成熟起来，极大地保证了淮海战役各部队的粮食供应。由于各地人民的大力支援和全体指战员的共同努力，战役中一度出现的粮食供应紧张的情况，很快得到了缓和，到围歼碾庄圩之敌的时候，粮食供给就基本正常了。

淮海战役是大规模的集团作战，也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在短时期内解决集团式战场部队粮食供应、武器弹药的补给和伤员的后撤，既无规律可循，也无成功的经验可吸取，其指挥难度可想而知。在战役第一阶段，李干成所领导的华中支前司令部的一部分，就设在野司附近。战役进行到激烈程度，总前委和华野后勤司令部则要求李干成留在前指内，并单独架设了李干成与华中支前司令部相联系的专用电话线。这样每一战斗过程，各纵队、各兵团所需粮食、武器、弹药及伤员后撤再也不需要层层接转，因为李干成就在总前委指挥部，可以就地落实，立即补充。连续工作了几天，有了经验，李干成的支前司令部不等各部队申报，就会根据作战的进程、各部队的需要，主动安排好武器弹药的补充、粮食的供应和伤员的后撤。

民工至少20万

11月23日，战役进入第二阶段。这一阶段歼敌规模大，战场转移速度快，武器弹药和粮食的需求量急剧加大，同时部队伤员人数也迅速增加。为确保前送后运工作的顺利进行，李干成指示华中支前司令部和各地区支前办立即增设部分兵站、粮站、仓库、医院和弹药库；并要求延伸兵站线，赶修公路、铁路、桥梁，切实组织好运河的水路运输；同时要及时架设长途电话线，以确保指挥畅通。

为了落实华中工委和华中支司会议精神，李干成报告华野后勤司令部，由华中支前办协同山东支前办紧急增调车辆，此议立即得到批准。先后从山东和苏北地区调用地方汽车52辆，马车967辆，小推车2万余辆。为了减少中间周转，还派人到地方的运输部门去带车，将前送物资和后运伤员车辆直接开到各纵队驻地。

为保证今后作战的供应，争取本战役的全胜，刘瑞龙和陈丕显受淮海战役总前委的委托，就支前后勤工作做出部署：李干成同志的华中支前办仍随野司，华东支前办随东兵团。刘瑞龙所率华野后勤司令部移符篱集，前指移睢宁，华野后勤司令部之一部移新安镇，东兵团支前办在肖县附近。

李干成在随野司工作的时间里，经常忙得顾不上吃、顾不上睡，但是他对野司指挥机关的保障供给是尽力的，他将战区内有名的符篱集烧鸡，用麻袋装运到野司。时值初冬，运来的烧鸡也不会坏，他命令警卫连支了几口大锅，把整只整只的烧鸡放到锅里煮，首长和机关的同志们饿了就啃馒头，喝鸡汤。这样既解决了充饥，又保证了因连续作战体力消耗极大的问题。粟裕司令员后来多次对刘瑞龙说：“这里是我投身革命以来日子过得最好的一段时期，多亏了干成同志想出了这个好办法。”

淮海战役结束，前方兵站还余600多万斤粮食

12月16日，战役进入了第三阶段。根据***指示，这一阶段，边对敌围困，边阵地休整。军委还专门来电，要求给参战部队前线人员，每人慰劳猪肉1斤，香烟5包。总前委指示，要保证每个纵队500付挑子（即1个担运团），随缺随补。华野16个纵队单位，两个兵团，加上卫生部，共需配21个担运团，尚缺3个，由华东支前委员会抽调补配给第11、第12两个纵队和苏北兵团。

为确保这一阶段部队的供应，华野决定，在主要作战方向上的支前后勤工作仍由李干成指挥。

总前委决定联合支前会议26日在徐州召开，29日结束。李干成根据会议精神，提出了华中支前司令部当前的主要工作是给部队补足物资，准备总攻。李干成对华中支前司令部所在战区各部队任务分工和工作协调提出了具体方案：每个纵队补足1个月的汽油，给随军的4万民工补发3个月的药品，每人1双鞋袜和部分棉衣，给新解放过来的战士补齐军衣、军帽、被褥、子弹袋和手榴弹袋。在粮食供应方面，按20天计算，华野部队共需粮食5800多万斤，请华东支前委员会、豫皖苏支前办和华中支前司令部3个方面供应。部队前进时，每人携带3天粮食。各级支前机关以相应的运力运载400万斤粮食随部队行动，在油盐柴草的供应方面也应作充分准备。医护人员要把防病治病作为经常性任务，每到宿营地，医护人员必须到连队，要给战士挑泡，以保证第二天继续行军。同时还应抓紧各种时机防虱灭虱，突击治疗疥疮疖子等疾病。各部队要把阵地整理得清洁卫生，有秩序。要求部队利用战斗间隙清除敌人遗弃的尸体、粪便、马骨、马皮等，用泥土修筑饭桌、坐凳，扫除战壕里的积雪和烂泥，挖好水井和厕所，用钢盔烧水，坚持天天刷牙、洗脸，经常洗脚、烫衣，消除非战斗减员，增强部队的战斗力。

1月10日，淮海战役结束。13日，李干成统计华中到12月底止，共出930万工，以50天计，每天计18.66万人，修桥修路用工还不计在内。这个阶段由于各地党政部门的大力支援，华中支前后勤供应十分充足。直到战役结束，黄口、大吴集、王桃园、前顾广等前方兵站还余600多万斤粮食，弹药和其它各种物资也有大量剩余，这是取得战役第三阶段胜利的重要保证。

淮海战役结束后，许多同志认为大战已经结束，各级支前机构可以撤并了。对此，李干成坚决不同意。他说，渡江战役还没开始，全中国还未解放，在一个作战方向上的战事可能没有了，但其他作战方向上可能因支前后勤工作的懈怠又会紧张起来，因此他提议各级支前后勤指挥机构可以用“转移、跟进”的方法去迎接新的战役。

对他的意见，总前委、华东支前委员会和华野后勤司令部十分重视，并立即制定计划措施。粟裕司令员对李干成的指挥处置，深表满意。粟裕对陈丕显、刘瑞龙说：“可惜了，淮海战役结束后，就没什么大仗可打了。否则，我非要把他调过来当参谋长不可。”

淮海战役期间，苏、鲁、皖、豫、冀5省人民强有力的支前后勤保障，已成为人民革命战争最为华丽的篇章，其光辉业绩和不朽功勋将永载史册！